26.家人
“我知道，你们都觉得我是个瞎子，当不了你们的主人。在场有多少人是这么想的？站出来，我不怪你们。”暗卫训练营内，温客行站在那高高的演武台之上，一袭红衣，三指宽的黑带在寒风下猎猎作响。
落月教的暗卫营自从温客行即位之后，便定了新规矩，每年冬至迎新人入营。而这是温客行第一次迎新人入营，他换下了一袭黑袍，让墨韵给自己准备了新衣裳，继而也敲定了之后的规矩，暗卫营只有暗卫之主可着红衣，红衣代表着绝对的地位。
“墨韵。”温客行喊道。
“主人，今日新人本该到场四百人，实际到场...”墨韵瞧着演武场上这稀稀疏疏的人群，第一次感受到了愤怒。
“说。”温客行简短有力的回答强有力的安抚了墨韵和管家的心。
“实际到场一百六十人，质疑者过半。”墨韵说完后退到了温客行的身后半步处，静静的等待着温客行的指示。
“你们能来，我温客行很高兴。你们能大胆地质疑我，我更高兴。”温客行手持逆鳞，循着登台时的路线，拒绝了墨韵的搀扶，一步一步的下了演武台。
“你们不要以为我疯了，不，也可以认为我就是疯了。我温客行是从小被狼王带大的孩子，也是那落月林中的狼王，而今日，我将在这成立我新的族群，你们将会是我新的伙伴。”温客行行至一群人之前站定，逆鳞用力地敲击在地面之上。
“今日，我给你们这个机会，要么杀了我，成为新的暗卫领袖，要么臣服于我，认我为主。时间一炷香，管家，点香。”
“是，少主。”
管家手一用力，一根已经点燃的檀香便飞向了不远处的柱子，稳稳当当地钉在了柱子之上。一群新人见此阵仗不由自主的吞咽了起来，更有甚至往后退了一步。
“他们不会动手的，就我一个，来吧，不要让我看不起你们！”温客行侧耳倾听着身边一行人的动作，嘴角终于露出了浅浅的笑意。看来，还是一群知道张牙舞爪的小狼崽呢。
可惜，人数虽多，其中也不乏能人，却都喜欢单打独斗，毕竟，暗卫之首的位置只能容下一个人不是吗？结果也早已注定，那便是全军覆没。
“还有要试试的吗？算着时间，香应该快燃尽了。”温客行笑着问答，依旧站在原处，毫发无伤，就连逆鳞都未曾出鞘，依旧是那一根黑黢黢的烧火棍子，只有与其有过碰撞之人才会知道，这根烧火棍子有多坚硬，普通的刀剑砍在其上都是自取其辱，脆弱得不堪一击。
“主人！”一百多号人齐刷刷地跪在了温客行的身前，身体上的疼痛已经无法磨灭他们心中的激动，那一张张年轻的小脸之上满是兴奋与崇拜。
“好，好，好。”温客行连说了三个好字，可见其心中也是激动不已。
“欢迎你们加入暗卫营，接下来墨统领会带着你们训练一年，一年之后的冬至，我们依旧在这里相逢，希望你们不要让我失望。”
“主人放心，定不辱使命。”墨韵上前单膝下跪，接下了温客行布置给他的第一个任务。温客行抬起了右手，搭在了墨韵的头顶，只有温客行自己知道，他其实是想拍墨韵肩膀的，却阴差阳错的成为了传承。在温客行的动作之下，墨韵改为双膝下跪，这一跪代表了绝对的臣服，也代表了温客行绝对的地位，还有暗卫营的独立。自此暗卫营只属于温客行一人，再也不属于落月教。
一年后的冬至，第二批新人陆陆续续抵达演武场，他们如同第一批一样，脸上带着不甘，带着愤怒，带着无何奈何之色。甚至还有人因为私人恩怨打起架来，场面可谓是混乱至极。
“少主，要不我进去管管。”演武场外，温客行和管家缓缓走进，瞧着里面这场面管家出言道。
温客行听了管家的话摇了摇头，浅笑道：“不用，让他们先消耗消耗体力，待会我才好收场不是，要是待会我单挑他们输了，那多丢人呐～”
管家听了温客行的话情不自禁的便笑了，这孩子之前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还是头没了牙的小兽，逮谁咬谁，如今到是真的长大了，看来自己这几年没白费。
“管家你笑话我。”温客行侧头朝着管家的方向道，竟还有一丝羞赧。
“哪能呐，我就是在想我们少主是真的长大了，我很欣慰。”管家揉了揉温客行的头发柔声道。
“管家！别把我发型弄乱了，待会得丢人了。”温客行没好气地说道，可是却没有伸手阻止，任由管家在那瞎折腾。
“我看谁敢，待会我让墨韵打趴他。”管家在温客行的耳边小声道。
“你怎么不自己动手。”温客行哭笑不得地说道。
“我都一把年纪了，您也不知道心疼心疼我。”管家夸张的说道，若非知道管家的年纪，温客行都要以为自己身边站这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呢。
“你一把年纪？说出去谁信呐！”温客行毫不客气地回怼道。
“少主，您就知道欺负我。”
“谁敢欺负我们管家呀！告诉我，我去给您报仇。”管家的话音刚落，墨韵的声音便从远处传来。
管家循声望去，一年不见，墨韵眼中的肃杀之气更重了，而其身后的孩子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，与墨韵如出一辙的肃杀之气，眸中皆是冰冷之色。
“回来了。”温客行柔声道。
“回来了。”墨韵点点头回答道。
“所有人都有，报数，告诉主人，我们回来了。”墨韵的声音也吸引了屋内正在打斗胡闹的少年郎，他们纷纷挤到了门口，也见识到了接下来的场面。
“一，二，三...十...二十...五十...九十九。”报数到九十九戛然而止。
“一百。”墨韵接下了最后的数字。
“暗卫营一代今日来交答卷了，请主人查阅。”一百人的声音中气十足，看着温客行的目光炽热且坚定。
“欢迎回家。”温客行缓步上前，依旧是一年前的红衣。百人齐刷刷地下跪，墨韵仍在所有人的前方，等待着他的红衣少年向他走来，将手搭在他的头顶，如同灌顶般给予他力量。
“从今日起，暗卫营不再是空壳了。活着回来的每一位勇士皆是我温客行的家人，而我对你们只有一个要求，那就是保护好自己。听明白了吗？”温客行大声道。
“听明白了！”众人抬头，肃杀之气尽数消散，有的皆是归家的喜悦。
“一年前我欠你们一个答案，今日，我回答你们。”温客行继续说道，众人一听皆不自觉地摒住了呼吸。
“从今往后，你们的死亡绝不会是因为救我，而我也不需要你们救我。若是真的到那一天了，我希望你们直接离开，别回头，继续往前走。听明白了吗！”温客行的话如同重锤，用力的击碎了所有人最后一丝顾虑。
是，人都是自私的，即便他们熬过了地狱般的训练活了下来，可是回来的路上他们都已经做好了准备，那就是有一日他们可能不会因为能力不足而死，而是因为温客行而死。或是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为了救他，或是保护他。可是温客行的话却颠覆了他们的所有想法，甚至，让他们自惭形秽。
“怎么没声了？难道是我聋了？”温客行笑着调侃道。
“少主，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。”管家站在温客行的身边接话道。
两人的一问一答成功逗笑了本还感动万分的众人，一行人没有回答温客行的话，只是用笑声揭过了这个话题。
“你听他们笑得多开心，还有，管家，你是不是也笑了！”温客行不服气地说道。
“是是是，我笑了，我输了。”管家笑着回应道，场面其乐融融。
可是，当年的记忆有多美好，今日的现实就有多残酷，就在刚才，一道呼吸声在温客行的耳边停止了。他甚至...甚至不知道，不知道又是谁，因为救自己而死了，这一次是他食言了，害死了那么多人，若非是他，他们都应该生活的更好。
“听说一行人之中，你最器重的就是这个管家了，温客行，你猜，刚刚死的是不是他？”山主扯着温客行的头发，在其耳边低声道。
“管家...”温客行浑身止不住的颤抖，想要伸手触碰他，却怎么都做不到，他的鼻尖充斥着那人的血腥味，甚至还有鲜血溅在了他的脸上。他有些迷茫地抬头，希望有人能给他答案，可是回答他的是所有人更加凌乱的呼吸声。他们...是在怨他吗？温客行不知道。
“对，管家。”山主继续说道。
“管家怎么会死呢...怎么会...”温客行那本以结痂的双目之中开始渗出血泪，一滴，一滴的低落在地面上。他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，无力的跪倒在地，若非山主扯着他的头发，此刻他恐怕已经瘫倒在地。
“怎么会...怎么会...死了呢...”温客行好像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，他的七窍慢慢的都开始渗出了血来，任凭山主怎么威胁他，都没有了反应。
